肿瘤科医生的一通电话，连接起患者生命的桥梁

作者：李洪敏 沧州市中心医院肿瘤内一科

编者按

关于医患关系的负面报道似乎一直层出不穷又格外吸睛，但这些负面报道不该成为以偏概全的“下定义”，医患关系也从来不是对立面而是并肩前行的抗癌战友，这一点相信论坛的病友们更加深有体会。

今天是中国医师节，肿瘤科李医生与我们分享了自己度过的一个平常却又极不平常的周末，而这份“平常”几乎已成为医护工作者的日常。

10月份北方的夜班，深夜零下的温度，供暖前的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我转了一圈病房，习惯性地把卫生间的窗户都关了，深夜半睡半醒中去卫生间的病人最容易着凉。然后我把病区走廊的窗户也关了，走廊的地上经常会睡很多病患家属，着实让人心疼。这就是最平常的肿瘤内科医生的夜班巡查。

和一位病人详细交代完病情发展及后续诊疗计划后，她依旧十分客气地表示感谢，然后离开了医办室，我知道她今夜必定难眠了。我打开医办室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病人比较虚弱，在她进来之前我就关上了窗户。

这是肿瘤医生最不愿面对的时刻，向病人及家属告知肿瘤进展，后续治疗方案越来越少，治疗费用依旧高昂，治疗副反应依旧在所难免，生命倒计时再次加速。这个告知过程，病人及家属煎熬，医生更是难以启齿，我们最清楚目前治疗手段的局限，最明白病人的未来预期，这其中充满了无能为力，但又必须要在万分绝望中帮他们寻到一丝光亮，至少坦然、不留遗憾地度过所剩不多的生命。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不觉想到了那个清晨的电话。

图片来源：摄图网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日清晨5点，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位乳腺癌病人家属打来电话，病人去卫生间返回卧室后发现下肢置入的深静脉导管处都是鲜血，由于肿瘤患者需要定期完成化疗，往往会选择上肢植入深静脉导管，借以完成化疗药物输注，减少输液不良反应。但是由于手术及病情所致，乳腺癌患者往往双侧上肢水肿严重，无奈将深静脉导管置入下肢，但由于活动影响，必将面临高风险的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

经验告诉我，她很可能去卫生间的过程，下肢用力不当，造成了局部出血。病人家属随后将下肢情况拍成照片发给了我，仔细询问了不适情况，考虑到病人家属长期照料，熟悉导管护理的内容，电话指导其进行了简单的清理，然后一再告知尽快去医院进行导管护理，进行下肢深静脉超声检查，警惕深静脉血栓形成。原以为他们会按照嘱咐尽快就医，却不想未能按计划进行。

上午10点左右，再次接到那位家属电话，由于周末原因，当地医院深静脉导管护理只在下午有门诊，上午医院并没有可以进行深静脉导管护理的医护人员，那位病人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舒服，以前在医院见别人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便决定等下午再行处理。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病人在家这短短几个小时，下肢开始发红、肿胀，逐步出现疼痛，病人和家属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然后这才有了10点左右的这通电话。我既自责又生气，自责自己没有反复告知事情的严重性，自责自己上班后确实工作太多没有尽早再联系他们问问情况，生气病人及家属不以为然，耽误治疗。病人紧急就诊后超声提示下肢深静脉广泛大面积血栓，给予紧急抗凝治疗，但是综合考虑病情，当地医疗水平有限无法完成取栓治疗。这个病人该何去何从呢？

请示科室上级医生，紧急联系血管外科进行远程视频会诊，与病人及家属协商，反复交代病情危重性，下肢制动后，病人及家属决定赶来我院进行后续治疗。

处理完在院病人，因为担心她路上有问题，一直电话沟通，随便吃了几口午饭，我便在急诊大厅进行等候，力争帮助最快速度完成接诊手续进入手术室。与此同时，血管外科的医生已在手术室做好准备。

病人赶来见到我的瞬间，泪如雨下，双手紧紧握着我，眼神中混杂着恐慌、害怕、感激与委屈。她一直哭着说：“我错了，我没听你的话，我不知道这么严重。”众人协力，看着她推入手术室，我长吁了一口气。病人老公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了句：“多亏有你，我们真的慌了”。

这就是我最平常却又极不平常的一个周末，没有睡到自然醒，没有追剧，也没有逛街购物与美食，有的尽是一整天的忙忙碌碌，满头的汗水，深深的自责，焦虑与担忧。或许，有人会说，你应该和病人说，抓紧时间当地就医，以当地医生治疗为准，没见到病人，原则上不能给予准确的判断与处置。事实上，治疗了1年多的病人，每月都见一次，情理上，我难以挂断这通电话，也很难置之不理。

结局是好的，病人顺利完成了手术。否则，我可能需要很久也难以释然那份内心深处的自责。

夜深了，一阵凉风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关上了医办室的窗户，继续整理病例资料。记不清多少个夜班都是这么过来的。曾经，在选择学医之前我便非常喜欢裘法祖先生的一句话：“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怀着对近佛之德、近仙之才无比向往与痴迷之心，义无反顾选择白袍加身。

图片来源：摄图网

从医近十年，方知医者，谈何容易？唯常怀对生命的敬畏、悲悯之心，竭尽所能陪伴病患走过人生的黑暗时刻，然后继续在如履薄冰的前行中独舐内心的一次次自责与忏悔。医生的诊疗过程每一个决定背后都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我想这可能便是每一位医者恻隐之心的根源。

此身白衣霜与雪，半敬苍生半敬佛。今天是中国医师节，大家有哪些话想要告诉这些可亲可敬的白衣天使们，欢迎在文章下方评论区留言，让温暖的话语鼓舞着白衣天使们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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